從某個方面來說，“李奇擁有解決現有困境的辦法”這個假設是一切討論的前提。如果該假設為真，那麽一切就還有希望，如果該假設為假，那麽也就沒有什麽討論下去的必要了，整個人類社會直接放棄抗爭，將保留文明的希望全部放到生命之城中去好了。

第二種情況沒有討論下去的意義，所以，整個人類社會，包括趙華生在內，都只能在該假設為真的前提之下進行討論和探索。

而“K2級文明在太陽周圍布置了戴森球”這個假設很顯然是和“李奇擁有解決現有困境的辦法”的假設是互相矛盾的，這就是趙華生所論述的重點。趙華生並不希望人類社會將太多的精力和資源放到錯誤的方向上去，因為在某種程度上，這樣做意味著自殺。

“當然，我也沒有太大的把握確定這一點事情。”趙華生嘆息著，“但在現在的情況之下，我們也只能將希望寄托在這件事情上面了。”

“科研部會召開全體會議討論你的說法，等到會議結束的時候，我會將討論結果告訴你。”王堂說道。

“好的，我等著你們。”趙華生說道。

王堂沈默了一下，卻並沒有將通話切斷。片刻之後，王堂才說道：“唔……趙華生，聽說你最近談戀愛了？和李奇的妹妹，李薇？”

“是的。”趙華生漠然說道，“心理學家告訴我，正面情緒有助於我的工作，可以幫我拓展思維廣度，讓我的思緒更加靈敏，正好，李薇是一個很不錯的女孩兒，我很樂意和她發生些什麽。”

“你這種說法可不會討女孩兒喜歡的啊。”王堂嘆息了一句，“不過看來這件事情對你的工作倒確實有些用處，至少在以前，你可從來沒有提出過這樣具有啟發性的說法。好了，再見，我先去向科研部上級匯報一下這件事情，稍後我們就召開會議。”

“再見。”

通話切斷，趙華生再次將目光放到了蒙卓身上：“再給我介紹一下，目前科研部下屬的那幫心理學家們對於李奇的心理研究進展到了什麽程度。”

“這方面倒是沒有什麽進展。”蒙卓說道，“他們仍舊無法確定李奇發生改變的確切時間，也不知道李奇到底是因為什麽具體的原因而對你產生的興趣。不過……心理學家們再參考和分析了大量的資料之後，提出了一種新的說法。”

“你也知道的，因為在恒星物理方面幾乎不可想象的貢獻和天賦，李奇擁有‘太陽之子’這樣的稱號。但李奇諸多震動世界的重大發現，卻幾乎都是在近兩年時間之內才發表的，而這件事情的時間範圍和其它幾件事情，比如‘李奇和神秘人士交談’，‘李奇性格發生改變’，‘李奇對你暗中關註’等事情的時間範圍重合，所以心理學家們推測，李奇之所以能做出如此眾多的貢獻，可能……並不是因為李奇本身傑出的原因。換句話說，心理學家們懷疑李奇的這些貢獻和隱藏在他身後的那個神秘存在有關。”

“這一點反過來也加深了‘地外超級文明曾和李奇有過接觸’這件事情的可信度。但你認為那個地外超級文明並不存在，那這件事情我就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蒙卓說道。

“會有解釋的。”趙華生點了點頭，“相信我，我可以解開這一切謎題……科研部對於隱藏在李奇身後的那個神秘存在有什麽看法和分析？”

“現有資料太少，他們實在分析不出什麽。”蒙卓說道，“目前看法一共有兩大類，第一類看法認為那個存在是地外文明，第二類則認為那個存在是某個神秘的地球人類。第二類看法之中，也有一部分人相信，是我們將這件事情覆雜化了，那個和李奇交談的人僅僅只是個普通人而已，那段談話也僅僅只是普通的日常交流，只不過在失去了前文和後尾，以及在現有神秘氣氛的影響之下，我們對談話記錄做出了過度的解讀罷了。”

“總之，想要有再具體的分析，我們必須要獲取到更多的資料才可以辦到。”蒙卓加重了語氣。

趙華生說道：“我知道了。再來給我介紹一下現在人類社會的情況吧。”

“情況麽……不怎麽好。最近的天氣異變終於引起了普通人的關註，以天文愛好者，外圍天文學家等為代表的掌握了知識的人群已經逐步的將接近於真相的消息散播到了整個社會之中，現在的人類社會……很亂。各種陰謀論橫行，我們統計了一下，到目前為止已經有至少三百種不同的陰謀論出世。這些陰謀論之中，有政府進行秘密武器試驗才導致太陽變暗的說法，有外星人入侵的說法，甚至於有政府通過降低太陽輻射進行人類清掃計劃的說法，以及政府和外星人暗中勾結，出賣地球和地球人類換取自身利益這樣荒誕的謠言。”

“除了謠言之外，各種邪教也隨風而起，末日論再度死灰覆燃，眾多聲稱自己是救世主，神界接引人等的家夥正在大肆發展信徒，犯罪率上升了五倍，享樂主義開始風行，社會秩序有崩塌的危險……”

“我對這些細節不感興趣。”趙華生說道。

“好。”蒙卓答應了一聲，“總計需要撤離的五十億人口之中，已經有二十七億被撤離到了赤道市，住進了臨時安置點之中，巨量的物資，人力和物力正在往赤道市傾斜，人類歷史之上最大規模的建造行動正在進行。”

“剩餘的二十三億人口之中，有超過六億人明確表示了拒絕撤離的意願，後續動員正在進行中，因為運力限制的緣故，剩下十七億人口正在按照計劃分批次撤離。農業部門正在發展低溫種植技術和海洋、山地種植技術，儲備糧已經啟運，不過因為不知道科技什麽時候產生突破，以及災難會維持多長時間的緣故，赤道市之中已經實行了嚴格的糧食配給制，人們需要通過參與赤道市的建設來換取維持自己生存的物資。”

“軍隊已經開始擴招，警察部隊、預備役隊伍、民兵隊伍、聯防隊伍等都開始了大規模的組織，政府正在盡全力維持赤道市的秩序。”

“經不完全統計，在連續的極端低溫，以及因為大規模遷徙，各種動亂、違法犯罪等因素，在太陽危機爆發之後到現在為止，已經有至少一千萬人非正常死亡。這個數字還在快速增加之中。”

“生命之城初期建造已經完畢，首先獲取到入住資格的是各領域的科學家，在生命之城中，他們可以不受幹擾和威脅的進行自己的研究。”

“原本計劃的大規模太陽探測計劃，包括至少三十顆太陽探測器，以及一次載人太陽觀測飛船，因為推測之中的K2級文明存在而受阻，計劃暫時擱淺。”

……

蒙卓維持著自己沒有絲毫波動的語調，像是在念書一般，將一條條的消息說了出來。趙華生越聽，心中便越是沈重。

這是人類歷史之上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如此巨大規模的遷徙，如此巨大規模的建設，以及其它種種方面的繁雜事務，真正的將整個人類社會之中的每一個個體都深切的牽扯了進來。這就像是一個威力強大的漩渦，它吸引了每一個人，任何人都不能置身事外。

“我們人類文明的未來，究竟會怎麽樣呢？”趙華生腦海之中冒出了一個疑問，但很遺憾，沒有人可以來回答這個問題。

“已經全部準備完畢，我們可以出發了。”就在這個時候，帳篷之外傳來了報告聲。趙華生點了點頭，和蒙卓一起走了出來。

仍舊是和蒙卓，李薇在一起，坐在前往赤道市的飛機之上，趙華生的思緒仍舊有些散亂。

西伯利亞的大地仍舊平整，仍舊潔白無瑕，風景仍舊秀麗，但此刻的趙華生已經沒有心情去看那些東西了。

不知道在飛機之上過了多久，趙華生面前的通訊設備忽然接到了通訊請求。趙華生按下了接聽按鈕，王堂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會議已經結束了。”王堂說道，“共有一百三十七名各領域科學家參與了對你說法的討論。”

“哦，討論的結果是什麽？”

“最終結果是，科學家們表示有限度的接受你的說法。唔，順便將K2級文明存在的可能性由百分之九十調低到了百分之五十。這意味著將有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科研資源從應對K2級文明事宜之上被調整到其它科研方面去。還有，經報請元首同意，科研部決定重啟太陽探測計劃。”

“什麽時候開始？”趙華生問道。

“從現在開始。”王堂沒有絲毫遲疑地說道，“我們沒有任何時間可以用來浪費。但是……在太陽探測計劃重啟之前，我們打算先向太陽附近發出一條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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